家用消毒液

但你也没法把一切寄托在概率论上。
在此之前,先想想
为什么要寄托你的一切
然后,一切指什么?

【诡秘之主】尘归尘

Summary:世愚世无差。涉及克水仙CP,有魔改原作。




 

 

亚当在等待一个时机,祂也的确等到了。新生的诡秘即将为密偶城市拉开序幕,必然会分化精神,着力于扮演。查拉图之前已经和盘托出整个计划,占卜家知道在阿蒙和亚当中间周转是不明智的,梅迪奇那样的疯子才会从祂们手里辗转谋利,而图铎也许就死于祂们或造物主帷幕后的手段。在查拉图对面,亚当恼人的乌鸦兄弟靠墙而立,手里还握着尸骨教堂的一根骨头。


相当无趣的计划,你这偏执狂。那只黑乌鸦笑起来,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。“就这么说定了,” 祂扶正单片眼镜,“把'愚者'先生带给我。”

 

乌鸦相继振翅而起,几根羽毛从空中飘落。亚当叹一口气,蹲下身去,碰触仰躺在地砖上的躯壳。那具睁着眼的躯壳本来如同尸体一般僵硬,却在空想家的指尖碰上他手背时活泛过来,鸦羽挡住躯壳骤然亮起的双眼。醒来吧,亚当轻声宣告,像安抚信徒而非展露神迹:悲悯的笑容浮起,祂的瞳孔清澈地映出刚刚降临于世间的灵魂。

 

格尔曼斯帕罗,是时候了。

 

祂温和地拂去盖住那双眼睛的羽毛。

 

你杀了我吧。躯壳喃喃道,声音嘶哑。亚当并没有回应,只是向他微笑,他到底与克莱恩不完全相同,沉默却如出一辙地漫长,吐出第一句话之后仍然像具尸体而非活物。但,他的沉默没能持续太久,在亚当身后的祭坛上,径直竖起的羽毛笔写下第一个字母,厚重的经书翻过一页。疯狂冒险家不情愿地动起来,关节与骨骼吱嘎作响。他在接收记忆,从被亚当诱导后所经历过的一切正在缓缓流过他的眼前。


出乎他意料的是,秘偶躯壳里还留存着之前记忆的残余,他作为格尔曼斯帕罗、作为克莱恩莫雷蒂时的记忆潮水般涌回。冒险家缓缓向前回想,而神子耐心地等待着,直到世界从第一视角看向那张长桌,滑稽地向高居主座的愚者脱帽致礼——选世界牌,他说,他的创造者说,我选择世界。

 

我的主。头一个流畅的单词滚落舌尖,格尔曼终于开口,目光转向金发的天使。为什么是我?


阿蒙很喜欢“由世界终结愚者”这个暗喻,亚当叹息道。“但不是这个理由。因为你是诡秘最熟悉的秘偶,只有你能够不让祂起疑地接近,而后完成使命。你必然会去的,先不要急着拒绝——”亚当在冒险家开口前比出噤声的手势,平和地微笑着。“即使我没有给予你职责,你也会主动去寻求生于这世间的意义。诡秘所扮演的人物太过逼真,祂的需求即是你的需求,他在寻找,而你势必也将踏上求索之路,这是完全合理的。只是,你要先想一想,格尔曼斯帕罗,认真思考,我会给你时间。”

 

他只是沉默。

 

亚当重新站起身,尸骨教堂中光影稀疏,扭曲的面孔从四面八方注视此处,千万条视线粘稠地顺着教堂中心的十字架向下流淌,让格尔曼忍不住皱起眉。“思考,这是人生来做的第一件事,斯帕罗先生。你也许曾听诡秘提过,在很久远的过去,造物主为祂的信徒编撰寓言和神话:上帝以指尖碰触亚当,向泥土的人偶里吹气,赋予泥偶生命。而后,亚当与他的肋骨偷食禁果,被逐出伊甸园。长着鳞的蛇诱惑了他们。我能给你的比伊甸园更多,你一开始就拥有智慧,你身负职责。”

 

格尔曼仰起头,直视他新的造物主,造物主的眼神清澈而温和。我给予你人性,而非生命,亚当说。去吧。

 

 

 

疯狂冒险家的头脑很灵活,一如克莱恩给他的设定。借由断续的记忆碎片,格尔曼知道亚当早在他苏醒之前就埋下了暗示,他只能按着空想家安排的剧目往下演戏,也不得不这么做。伴随人性同时苏生的暗示就像他自己的一部分。亚当讲的故事对他来说更像个笑话,显然是蛇唤醒了他,而非全知的上帝。


他攥紧风衣口袋里的某块硬物,尖锐的木茬透过衣物硌着指尖。他并不是被赶出伊甸园的凡人,甚至不能算是生灵,然而他仍然干渴,受困于他不知在何处的渴望。比起活人,他更像地上的游魂。冒险家不知如何扭转本体必死的结局,也许根本不想扭转也说不定,让克莱恩落入亚当手中就是他的职责——但他依旧干渴,那条蛇给了他智慧,却没能让禁果落进他的嘴里,某种未曾得到的渴望针扎一般刺痛他的灵魂。一天过去,而后是第二天。躺在教堂地底的主体全无觉察,观众给予的人性缓慢发酵,外表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。格尔曼在克莱恩的灵之虫陷入休眠时入睡,又在新一天的牵引中醒来,仍然没有思考出他所想要的答案。


他有时做梦,没有生命的残缺灵魂在一片虚空中漂浮,甜美的女声轻言慢语。格尔曼先生,格尔曼先生,前方是你的未来,后面是你的过去:你看见了吗?这里什么都没有,你一无所有。他只漂浮着,不予置评也不做出回应,于是那甜美的声音也时有改变,不总是向他询问同一句话。亚当不一定就是亚当,艾瑞霍格不一定就是艾瑞霍格,格尔曼斯帕罗先生,你又是谁呢?

 

我是格尔曼斯帕罗,我是愚者的秘偶。我是愚者,我又不是愚者。


格尔曼平静地思考,他打算先从本体中找寻自己渴求之物的踪迹,他知道克莱恩最深的渴望是什么。故乡,轻飘飘两个汉字,沉重到黑皇帝的九座陵墓也担负不起。那么我呢?我所渴求的是什么?他试图向自己发问,却总被闪现的回忆打断,塔罗会几乎充斥了这部躯壳所有的过去,他,愚者,两个人在斑驳的长桌两头对视,灰雾纠缠于那些参会的身影上,只有愚者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回忆里,十指交叉,凝视他的眼神里带着刻意的正经,有时绷不住表情,嘴角都忍不住翘起来。冒险家冷硬的表情跟着柔软下去,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看见塔罗会,按他的人设来说,繁杂而无趣的会议使他心生烦躁。


然而,回忆固执地向他展示,周而复始,在他推开木门时、瞥见折扇时,在灵体之线末端轻微地传来震颤时,回忆涨潮般盖过他,像是要缓解他的干渴。

 

......

 

神说,有效。

 

他的干渴居然真的在回忆中有所缓解。


神说,有效。


格尔曼斯帕罗,海上的疯狂冒险家,克莱恩的分身与他的第一个信徒,在出生三天后终于理解到自己的渴求。主啊......我在逃避,我以为自己独立于您,也不该重回您的身侧。格尔曼闭上眼,在梦境甜美的低语声中呼出一口气。可我怎么会如此愚蠢——我的道标,我的救主,我即是你,我降生于世即是为你,也将为你死去。您的愿望即是我的方向,而我的渴求...我的渴求

 

...只有您一人而已。

 

就在此时,鸢尾花旅馆里,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。十字架紧贴着他的胸口发烫。时机已到,巧合应该在此刻发生,这很合理——这很合理——他应该即刻启程,前往记忆中第一纪的历史间隙,在那里,他会迎来结局,亲手实践由空想家创作的戏剧终场。起身的刹那格尔曼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,他已经找到求索的道路,绝不能让主在那里死去。尽管如此,他能想到的一切主都已经知晓,唯一的信息差只剩神兄弟与查拉图的联手,但他无从告知,更不能开口。主想必也听见过奥黛丽在集体潜意识里的话语,知道尸骨教堂里向他传教的那位神子正是造物主本人,但不知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。


死局该如何击破?他还有什么可以利用?

 

他踏出一步,向第一纪的旧日都市飞驰而去。冒险家仍然冷静清醒,他从上次本体遭遇的险恶开始回溯,仔细看过每个动作,直到乌鸦的黑羽毛再次划过双眼。被暗示遮盖潜意识之前,他伸出手,短暂地在历史间隙中停顿片刻。

 

而后,他在无可抗拒的暗示中,高高举起染血的十字架,从背后穿透他所信奉的神灵的心脏。温热粘腻的血液从他的指缝,和指缝间投影的玻璃管中淌下来,克莱恩的目光从惊愕到平静不过一秒,放大的瞳孔收缩又回复,他们都是最杰出的演员。一管血液,在灰雾中微微闪动一下旋即消失,正如0-08所书写的结局——背叛的晚宴在两位奇迹师之间上演,克莱恩咽下苦果,而格尔曼终于迎来他伊甸园中的果树,他与他的神灵对视,直到尸骨教堂拔地而起,将他的神灵包裹其中,银白如蛇的闪电同时落下,在他耳边轰然作响。

 

我的主,他喃喃道,声音随着灵性之线从他的每一个关节断裂开来而消失,格尔曼斯帕罗抬起头,睁大眼睛去看存留于克莱恩记忆里的都市,目光扫过那些林立的高楼,扫过他侍奉的救主,和主终其一生渴望却再回不去的故乡。戏剧的终场里尘土归于尘土,失去生命的躯壳晃了晃,后退几步,如同断线的木偶一样仰面栽倒。他最后一次凝视天空,最后一次他的瞳孔里灰雾倒映,记忆潮水般退去,世界脱帽行礼,年轻的神灵向秘偶露出微笑。

 

他死在了这片废墟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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